“有。”

顧浚絡一喜。

韓斯瑾接著道：“七年前我對你不能再認真。可你給我的所有深情都是偽裝出來的，化作一個巨大的屈辱讓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回想起與你有關的一切。現在，我不過是做了與你同樣的事。謝謝你教會我，愛一個人，也可以偽裝。”

顧浚絡楞住：“我沒有……”半晌，苦笑，“你恨我。”

韓斯瑾沒說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

“我現在徹底愛上你了，可能這輩子也再難愛上別人了。你成功了。這有沒有讓你開心一點？”他自顧道，“如果有，我是不是帶給你的也不全是傷害？”

韓斯瑾眼眸深邃，視線波動，她看向男人：“你疼嗎？”

顧浚絡微楞，看著她，感受著胸膛裏那顆心臟密密麻麻連著筋骨的疼痛，沒說話。

女人紅著眼眶笑了下，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那你記住，我這裏曾經的疼要比你重百倍千倍。”

顧浚絡眸光震動，只覺四肢冰涼。

韓斯瑾深吸一口氣，看了眼餐桌上早就涼掉的早餐：“顧浚絡，這一次，我們真的結束了。”頓了頓，“或許，從來就沒有真正開始過。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

她站起身：“這飯我就不吃了。一會兒你走了記得幫我把門關好，鑰匙放在鞋櫃上就好。”她微頓，看向男人的臉，那上面痛苦又悲戚的表情刺痛了她的眼，“我們之間算扯平了，我心裏也徹底放下了。我想真正開始新的生活，希望你也好。這輩子，還是不要再見了。”

言罷她便轉身走出餐廳，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一一，”顧浚絡忽然出聲，“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

韓斯瑾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對不起。這句話欠了你七年。對不起，一一。”

韓斯瑾勉強笑了笑，擡起腳走向臥室。開門，關門。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

後來她靠在門邊聽見外面有碗碟相碰的清脆聲，然後便是腳步聲。腳步聲漸行漸近，立在門前良久，她也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最後那腳步聲還是越走越遠。她聽見關門聲，之後便是一室寂靜。

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餐桌收拾的幹凈整潔，廚房裏還有沒散去的洗潔精的清新味道。她走進去，鬼使神差地拉開冰箱門。方才桌上的菜和粥都被裝在樂扣盒裏碼得整整齊齊擺在冷藏室裏。她鼻子酸了一下，關上門。走回客廳，呆坐在沙發上。

這時陽光已經完全照進房子，不遠處玄關鞋櫃上的鑰匙折射出刺眼的光。

她脫掉拖鞋，把腳拿到沙發上，橫躺了下來，頭枕著靠墊。忽而瞥見了茶幾下方的水果糖。目光微楞。

她討厭他抽煙，只要他身上有煙味就不許他靠近。後來逼的沒法了顧浚絡只能忍痛戒煙。起初還好，後來有一段時間很難熬。不讓碰煙連註意力都無法集中，抓心撓肝的難受，連心情也很煩躁。她就買了幾包水果糖，讓他煙癮犯了就吃糖。慢慢的，最痛苦的時間段也熬過來了。

她伸手拿了一顆草莓味兒的，笑了笑。她還笑話過他，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喜歡這麽少女的草莓糖。

剝開漂亮的糖紙，把粉紅色的小糖塊塞進嘴裏。蹙眉。

明明是甜的，卻嘗出了苦澀的味道。

***

韓斯瑾的生活又恢覆了常態。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周末逛逛商場買買衣服，晚上無聊了就去酒吧喝點兒或者去夜店跟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蹦蹦跳跳，甩掉所有的壓抑。回到家倒頭就睡，比吃安眠藥都好使。

明明是她這七年來最習慣的自由的無拘無束的生活，卻怎麽過怎麽不舒服，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

連著工作也不太能打得起精神頭。

有天來了個委托人取鑒定書。她不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反正看完結果那個女人就開始嚎啕大哭。邊哭還邊說這家鑒定中心是騙人的，什麽鑒定師技術不過關。總之就是在逃避現實。

要擱在往常，出於職業道德她也會耐心勸解一二。可那天不知怎麽了就是異常煩躁。不耐地說了句：“您要真覺得是我們的失誤那還哭什麽？去別的家重做啊。真是我們鑒定錯了我把款全退給你。”

她話一說完女人就抓狂了。聲嘶力竭地用最難聽的字眼罵她，甚至到最後不解氣還對她動手了。薅住她的頭發不松手。

一時間辦公室裏亂成了一鍋粥。

最後還是陳錦軒出面把事情解決了。最後看了眼很是狼狽的她，嘆了口氣：“跟我來。”

韓斯瑾當時有點發懵，覺得自己丟人丟到家了。站起身拍了拍衣角，順了順頭發灰頭土臉跟著陳錦軒走了。

他帶她去了頂樓的茶水間。這一層人最少，所以談話很方便。

陳錦軒把一杯充好的熱咖啡遞給她：“說說吧，最近怎麽回事？”

韓斯瑾低著頭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悶聲悶氣：“沒怎麽。”

“跟我你還裝？”陳錦軒哼了哼，“你有沒有事我還看不出來？”

韓斯瑾撇撇嘴。

陳錦軒背靠墻，雙手環胸。淡藍色的襯衫服帖的包裹著精壯的上身，勾勒出好看的輪廓：“讓我猜猜……失戀了？”

韓斯瑾擡起頭，癟癟嘴：“你可以去算命了。”

“真的啊？”陳錦軒挑眉，笑得八卦，“是上次那個顧浚絡嗎？”

“嗯。”

陳錦軒搖了搖頭，嘖嘖稱奇：“該不是你被甩了吧？”

韓斯瑾翻白眼：“我都管你要假鑒定書了，當然是我甩的他。”

“他信了？”

“沒有。”

“那怎麽回事？”

韓斯瑾撓撓頭：“哎呀算了，說來話就太長了。反正是我甩的他。”

“那你不爽什麽？”

“那也是失戀啊！還不許我情緒低落兩天啊？”

陳錦軒失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嘁。”

“剛才那一出，估計樓下那些個丫頭小子有的議論了。”

韓斯瑾無所謂地擺手：“I don’t care.像我這種人已經習慣了時刻處於話題中心。沒辦法，誰叫咱有魅力？”說著還撩了撩頭發。

陳錦軒失笑，神情頗有些無奈。

韓斯瑾仰頭喝光杯子裏最後一滴咖啡，緩步走向水池，打開水龍頭，自顧沖著杯子。

陳錦軒跟了過去，斜倚在水池旁邊，姿態隨意：“要不要換個地方待一段時間？或許心情會有很大改善。”

韓斯瑾瀝了瀝杯子的水，放回櫥櫃，看了他一眼：“拜托老板，我還要給你工作呢！”

“對啊！兩不誤！”

韓斯瑾擦了擦手，挑眉笑了：“什麽意思？”

陳錦軒也站直身體，正對著她：“這裏也漸漸步上正軌了。大半年的時間下來，有你這個師傅帶著，那幫小徒弟也進步很大。這段時間我一直在B市和江城之間來回跑。有個校友，在江城也開了一家鑒定機構。聽說你回國了一直希望你能去幫著看看，就當經驗交流了。”陳錦軒嘴角含笑，“江城風景挺美的，權當旅游散心了。怎麽樣？”

韓斯瑾挑挑眉，心裏做了一番斟酌。陳錦軒的提議很誘人，而且江城她還真沒去過，倒也不錯。

“什麽時候去？”

***

定下去江城後，韓斯瑾的心情確實好了不少。多了很多對旅行的期待。

查爾斯的假期也快結束了，聽聞她有去江城的打算，也想要一同前往。韓斯瑾自然欣然同意。

有一天她把這個計劃跟楊語潼說了。楊語潼反倒比她還興奮，還說自己要不是懷著個球也想去看看。

“最近怎麽樣？身體有什麽不舒服嗎？”

電話聽筒裏女人的聲音很溫暖：“還好，寶寶很懂事。比起別人我的孕吐反應要輕很多。只不過孩子他爸比我還緊張。”

韓斯瑾嗤笑：“那還不好？你老公多疼你啊。”

“是啊，”楊語潼笑呵呵的，“前幾天我說要同學聚會他還不讓我去。”

“同學聚會？”

“嗯。上次咱不是撞見徐虹了嗎？前幾天她給我打電話說是年前要辦個高中同學的聚會。頭一回我沒給明確回覆。後來接二連三的什麽於佳寧、劉雯都給我打電話了。我也不好再推脫下去，當年她們跟咱關系都不錯。一直含糊著，現在我是真怕她們給我打電話。”

聽著這些有些熟悉的名字，韓斯瑾有些恍惚。腦海裏浮現那幾人當年青澀稚嫩的臉，也挺好奇現在都怎樣了。

“那你想去嗎？”

楊語潼支吾著：“聽徐虹說這次規模比較小，都是當年咱們比較要好的那幾個姐妹。我倒是有點想去……”她越說聲音越小，“其實當年發生那些事之後她們也都挺關心你的，一直向我打聽你的消息。只不過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出國的事說漏嘴了就一直躲著她們……”

韓斯瑾楞了楞。當年的事忽然被提及，她發現心裏也不像起初那樣痛苦難受了。

見對方沒說話，楊語潼趕緊道：“一一你放心，我就是說說，不會去的。我知道你不想面對過去那些人，放心，我會陪著你的……”

“語潼。”

“嗯？”

“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其實無所謂的。”

“一一你別這樣……”

“真的。”韓斯瑾失笑，“我說的是真的。最近這段時間在我身上發生了一些事，其實現在我已經看得很開了，不像以前那樣在乎了。想去你就去吧。”

“一一……”

韓斯瑾拿著手機，歪著頭：“找個時間我會把這陣子發生的事都告訴你的。雖然有些奇葩有些狗血，不過我也因禍得福。過去的事正在慢慢放下了。”

楊語潼聽著她的語氣不像撒謊，也開心地笑了笑：“那就好。”

“聚會在哪天？”

“下周六。”

“那你記得叫你老公陪你去。”

“不行啊。”

“怎麽了？”

“她們說了。同學聚會嚴禁炫富秀恩愛，家屬都不讓帶的。”

韓斯瑾皺眉，想了想：“那我陪你去吧。你還懷著孩子，性子還那麽粗枝大葉的，沒人看著根本不行。”

楊語潼楞住：“啊？你說真的啊？你……”

“沒事兒，”她笑道，“到時候去了臨場應變吧。如果她們真的還像以前一樣關心我、接納我，拿我當朋友。沒什麽可隱藏的。”

楊語潼頓了頓：“那好吧。到時候咱倆再聯系。”

“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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